我们70后80后,是踩着改革开放的步子长大的,看着《外来妹》在广东的流水线上站稳脚跟,追捧港台明星和电视节目,过年蹲守春节晚会,热爱那些风趣又勇于自我批评的节目和观众席发自内心的欢乐笑脸,加入关贸总协定、举办奥运会都是我们青春的记忆。
我们的回忆 四十年的经济狂奔和大国振兴,激动着每个人心,也给了两代人腾云驾雾般的生活巨变。我们摸着电视机、电冰箱、洗衣机一件一件搬进家里,直到抽式马桶彻底提升了一个文明层次,走亲访友送罐头和鸡蛋的方式已经一去不复返,手机成为必需品也不过是近20年的事,我们走出大学时还要敬仰一下那些先拥有手机的同学。同时,街头巷尾由街坊邻居的烟火气,逐渐被规划好的商业街替换。十几年前我们还不敢相信到处可以装摄像头的工作生活,不敢想可以用手机追剧打游戏,谈恋爱就要接受短信0.1元/条的消费长单,堪比如今的微信聊天记录,情义无价嘛。 表面上是互联网时代改变了人们的交流习惯,实际上它更像是应运而生,大规模城镇化改造和超大城市的发展,结构化的改变了人们的迁移方式和居住方式。我们住进高楼,远离地面,视野提高,格局也打开了,但是赖以交流的公共空间变少了,楼下的生态也改变了。中青年奔走在两点一线的增加了,跨越半个中国打工者每年春运可见一般。距离越来越长,时间越来越少,工作越来越重要,休息越来越节约。“有钱才有闲”,“事业有成再去阳光沙滩”,过去四十年的经验就是,只要努力就会有更好的生活,奋斗没有停止,就没有关照自己的时间。这个胡萝卜吊在哪里,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,我们都“不需要”关照。 路途丈量着生计的距离,也压缩了栖居的方圆。 直到有一天,这高速的、全面的、粗放的、席卷一切的发展进入了深水静流。两代人有种被搁浅在沙滩的感觉。同时,家里还有90后、00后到来,他们仰望着父母,期待从他们身上获得经验和支持,同时被晒在了沙滩上。于是,玩沙的玩沙,挖蟹的挖蟹,剩下的躺平。固然有先知先觉的或者运气使然的,早早抵达彼岸或者建好自己的大小船,打鱼或是远航。 前段时间一个朋友呼我去参加一个新项目,简言之就是电子商务快速攒人,好在产品扎实物流有保障,不然有点违法嫌疑。她也曾是省会城市呼风唤雨的地产开发商,如今带着一众企业主转型,拥趸者甚众。这些70后“降格”带货,与其说是强烈的求生欲,不如说是永不言败的勇气。无论成败,他们都是努力的两代人。 只是,努力的效能在降低。本来从经验、人脉、智识水平上,都是人生最饱满的时候,可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,曾经拥有的生意、财富和信心都在消失。 成年人原地打转,正在苦恼之时,家里却后院起火,他们曾经在努力时无暇照顾的下一代也出问题了,抑郁,像乌云一样不知何时而来,死死的钉在头顶,悔恨、愧疚、不知所措,灾难一般的“暴雨雷霆”袭击了本就困顿的家庭。 头顶的积雨云,是生活未解的困局 每个成年人心里都有一本账,多少时间花在家庭外面。对自我价值的追求、对财富和地位的渴望、对事业和人生的憧憬,曾经在时代的加持下,达到了之前几代人难以想象的高度。这些并没有错,甚至很难说在这个时代有更好的选择。鱼与熊掌,不可兼得。只是我们没有预见,代价在哪里。 城市化大迁徙带来的宗亲关系断裂,带来的是巨大的自由和价值观的重建,对于亲缘、婚姻、子女教导的方式,打破了传统的模式,也失去了传统的支持和庇护。过去千年文化智慧里积累的教育、医疗、养生、人际关系的部分统统被“中西结合”洗得支离破碎,从辛亥革命至今如是。有没有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方法?似乎没有,人们迷茫了。 散落的文化拼图,我们该拾起哪一块? 我们现在关心青少年的抑郁情况,那是出于人类最本源的“护犊”集体意识。抑郁的中年人更多,只是他们更忍耐、会自救、坚持不“下岗”,毕竟还有一家老小和一摊子事等着。但是我们看到青年人、少年人、小孩子流着眼泪,诉说他们的无力、无助、快要撑不下去了,说的何止是他们自己。
向着光,安顿我们自己 所以,我们呼吁大家,不只是关心抑郁症,认真观察我们的生活,在这个高楼大厦的时代,找到新的生活方式,安顿下来,重新达到身心平衡的和谐。既来之则安之,时代没有错,我们没有错,抑郁没有错,这是我们集体要面对的。相信我们的船,就快造好了。


